Kaamos

离午餐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时佩特拉跑到仓库门口，打算把午餐时用的蔬菜搬去厨房。守在仓库门口的英国士兵似乎表情有些异样，可佩特拉急着做饭，也没有多问。进了仓库之后才发现，午餐时的蔬菜已经不见了。

“罐头和昨天镇上送过来的蔬菜呢？”她转过头问靠在门框上的士兵。

“已经有人拿走了。”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说，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笑话。

佩特拉竭力说服自己那是她的错觉。

“拿走了？”她觉得火气从一阵阵疑惑里钻上来，她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，而她也没有心情去问“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”了。

 

她跑去厨房，果然发现几个面生的士兵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午饭。看到她来了，气氛似乎瞬间尴尬了起来。

“我没记错的话”，佩特拉吸了一口气说，“这个星期负责做午饭的都是我。”

厨房里的人面面相觑，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。过了几秒钟，人们又开始各忙各的，好像佩特拉不存在。

愤怒和羞耻从佩特拉胸口直窜脸颊，她觉得自己几乎快站不住了。

“那显然你就是记错了，拉尔小姐。”终于有一个士兵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，用满是戏谑的语气回答着她，“就像有人会记错水里该加冰还是该加药。”

听到这话旁边的另一个士兵忍不住笑了一声。

“你说的是啊，记错这种事情人人都会干。就连里维少尉都记不得自己早上看了些什么。”

 

这一句话终于引爆了佩特拉早已无法坚持下去的故作镇定。

“是不是记错我不知道，”她咬紧了牙齿，“可看不清和辨不清，我不知道哪种更愚蠢。”

她丢下这句话，猛地转身离开。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——去哪里都好，只要哪里能够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，才好找回所有的勇气来面对不堪的猜疑和嘲讽。

她朝着柴屋低着头冲过去，路上撞到了妮法，可她没有停下来，而是接着低着头往前跑。

“佩——佩特拉！”妮法想拦住她，可是她的胳膊像条鱼一样从妮法的手里溜了出去。一旁的韩吉和纳拿巴本来正在说些什么，听到妮法的喊声也朝这边看过来。

“她怎么了？”韩吉指指佩特拉，用夸张的口型问妮法。

妮法摊开双手，无奈地耸耸肩。

 

佩特拉关上柴屋的门，贴着墙在地上坐下。夏天还没过去，柴屋里几乎是空的，这让她几乎松了口气——如果柴屋里堆满了柴，她大概就连气都喘不上来了。

就几分钟。几分钟就好。之后她就要去忙别的事情，不能耽——

一阵拍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 

“佩特拉，你在里面吧？怎么了？我们能进去吗。”是纳拿巴的声音。

“……纳纳，我没什么我就是想歇一下。”佩特拉有些无语地把脸埋进膝盖里。

“啊，那太好了，我们也想歇一下。进去没关系的吧？”韩吉的声音传过来，接着就是一阵自顾自的推门声。

 

“我猜也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，只想跟你说，别管那群混蛋说什么。”韩吉一屁股坐下，摘下眼镜在衣角上边擦边说。

“这么说自己队伍里的人是英国特色吗？”纳拿巴坐在佩特拉旁边，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。

“啊，谁都有犯浑的时候。绅士们也不例外。”韩吉满不在乎地笑笑。

“我刚才气糊涂了。”佩特拉抬起头来，“其实想想也不怪他们。说话难听是一回事，可是怀疑到我头上，这再合理不过了。”

“我们现在说的就是说话难听这回事，”妮法也凑过来笑笑，“今天晚上我做饭，刚才说混账话的都是谁啊，我晚上在他们菜里加双份盐。”

“这是韩吉教你的？”纳拿巴扬起眉毛，“长官还真是以身作则。”

佩特拉也被逗笑了，表情稍微松了松。

“你们跟我待在这，小心也被一起怀疑。更糟的可能是，你们可能马上就被发现被毒死在这间屋子里了。”佩特拉把脸扭向一边。

“那样也不坏啊，起码就真的能知道凶手是你了。”纳拿巴知道佩特拉心情不好时开玩笑一向刻薄，干脆就也顺着她说。

“阿尔敏和妮法早上都帮我说话了，谢谢你们俩。”佩特拉转过头看着妮法。

“那不算替你说话吧，只不过是说说事实而已。”妮法说，“阿尔敏今天也不太对劲呢，按理说平时的话，他那个脑子早就想到蘑菇和下雨的事了，不至于你被逼到要让里维少尉出面的份上。”

佩特拉瞬间脸红了。

“阿尔敏……的确……看着心情挺不好的。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。”她故意扯开话题，可是表情却毫不留情地出卖着她。

“说不定也是因为洗澡被看到。”韩吉笑着推推眼镜。

“韩吉队长！”佩特拉急得叫出声，“别这样。”

“啊呀，对不起，开个玩笑。”韩吉赶紧道歉，“话说，里维真的有看到吗？”

“……没有。少尉是为了替我解围才那么说的。我是爬到坡顶才看到他在那里。”佩特拉低下头，“其实怀疑我的话，我忍忍就算了。我不想别人跟我一起被怀疑。”

“里维那个办法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。这话你还是别跟人出去说了，不然的话里维要么是个看女人洗澡的色中饿鬼，要么就是个作伪证的。”纳拿巴耸耸肩。

佩特拉不说话了，低头沉默好久，终于问了个问题。

“纳纳，你是相信我的吧？”

“你想听实话？”纳拿巴拢了拢金色的短发，“实话是，你去洗澡了，我信。里维不在旁边，我不信。”

“——纳纳！”

“——这么说那家伙果然在旁边吗？”韩吉两眼发起光来，“哈，真是想不——”

 

佩特拉实在忍不住，飞快地跑了出去。

“……我们是不的确有点过分，她心情正差着呢。”韩吉摸摸鼻子，站起身来，“算了，我觉得还是得道个歉。”

 

韩吉追出去不久，纳拿巴和妮法就又在柴房门口撞上了顺原路飞奔返回的韩吉。

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？”纳拿巴问。

“啊，比我更应该追上去的人追上去了。我觉得我要洗手吃饭去了。”韩吉抓起刚才扔在柴房地上的外套，似乎心情很好地大步流星走开了。

 

 

佩特拉去的方向就是东南边的缓坡。这地方其实此时最尴尬不过了，可她又想不出其他能让自己一个人待着的地方。

她有些筋疲力竭地在草地上躺下，裙子皱在身下，令她难受，可她根本懒得动。正午的太阳照在脸上，她即使闭上双眼视野也一样血红一片，就干脆抬起手遮住眼睑。

周围的安静让她忽然嘲笑起自己的幼稚。自己待着又怎么样，有怨气脾气又怎么样呢。现在她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跟众人赌气，只不过众人的猜疑和不屑要比少女的别扭难以承受得多。刚才她不管不顾，甚至是赌气一般地选择了这个怀疑中心的位置，现在却苦笑着意识到自己这样下去不仅没法洗清嫌疑，甚至像是给怀疑她的人更多的证据和笑柄。

 

冷静了一会儿，正打算把手移开坐起身来，她听见一阵脚步声。

“我知道了，我现在就回去，纳——”佩特拉坐起身来看清来者是谁后猛地收住了声音。

 

“少尉。”她长长地吐了口气，“不好意思。”

“不想回去就别回去。”里维看着佩特拉想要起身的样子，反而坐了下来。

“……不回去的话，所有人就更要看我的笑话。”佩特拉低下头摆弄着身边的一根蒲公英。

“你的笑话根本没什么好看。”里维看着远处的湖面，被水面的反光刺得略微眯起双眼。

“可如果已经太久都笑不出来，再无聊的笑话都有人笑吧。”佩特拉说，“我不能就这么被看笑话啊。”

“你这不是笑话。”里维依旧盯着远处。

“刚才说我的笑话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少尉你啊？”佩特拉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。

里维转过了头，看着佩特拉。

 

她的轮廓在正午的阳光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，碧绿草地的反着微绿的光，成簇的蒲公英一团又一团，似乎把她圈禁在中间。

“说是不能就这么下去……可我也没什么办法。我证明不了什么。”她一点一点摘下手边蒲公英的种子，却不愿把它拔起来，“我很感谢少尉替我解围，只是你真的不必那么做。到最后跟我一起被说闲话。”

“嘁。”里维不屑，“那群家伙会对女人脱光了洗澡更有兴趣，我早就说过。”

“……我会想办法证明自己清白的。虽然不知道怎么做，但如果有一点办法的话，就怎么样都可以。不然的话，可能就又要回去印那些没用的传单了吧，真不想那样啊。”她干笑一声。

里维又看了她一眼，转过脸去。几片蒲公英的种子贴着他的脸飞过去，他痒得有些烦躁。

 

之后谁也没说话，马场上远远地传过来午饭开始的叫喊声。

“少尉不去吃午饭吗？你跟我在这待着，人们大概连你的闲话都要说了。”佩特拉开始不安地揪另一棵蒲公英的种子。

“那群人……做饭难吃死了。”里维面无表情地说。

佩特拉一时说不出话，反应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。

“少尉可是实在不像因为饭菜难吃就误事的人啊，”她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裙子，粘在上面的蒲公英种子四处乱飞，“我打算就要跟他们一起吃午饭。他们再拿白眼看着我我也要在餐厅待到最后，难吃也无所谓。”

里维沉默了两秒，也瞬间从草地上站起身来，追上佩特拉。

 

“喂。”佩特拉听到身后里维叫她，停下来回过头去。

里维看了她片刻，伸出手掌从她头顶抚过，手指穿过她暖色的头发，似乎有意无意地停留，可又快得来不及感受。

她呆呆地楞在原地，看着里维被阳光照得透明却一样深不可测的眼睛，心脏不知是正在沉到胃里还是轻飘地飞速跳动。那一瞬间她惊异着他的眼睛居然可以有那么莫测而罕见的颜色，惊异着他抚弄发丝的动作留下的感受可以那么无从回味，也惊异着他的手掌可以那么温暖，温暖得甚过照在头顶的阳光。

 

“你头发全是蒲公英种子。”他收回了手，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。

“……等，等等，少尉！”傻了好几秒的佩特拉终于缓过神来，追上去叫住里维，“你的头发里……也有好多。”她有些胆怯却又装作再平常不过的样子伸出手指，轻轻捋着里维额前的头发。

 

他的头发此时触碰起来竟然出奇地柔软，光滑得像是根本不会在指尖停留。

“好了。”她蜷起手指，慢慢地收回手，把蒲公英的种子握在手里。里维停了片刻，接着转过身走开了。

 

佩特拉的手在一瞬间被汗湿，被收起来的蒲公英种子都被搓成了小小的一团。

 

“你磨蹭什么？”里维回过头冲她喊。

 

“来了。”佩特拉把指尖被搓成白色圆球的种子抛到地上，用她最快的速度追上里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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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333请原谅我的恶趣味。我对摸头杀真的有很强的执念orz

这一段简直太少女，少女得让我觉得羞耻play（。